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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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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2版:广告
被剥夺的睡眠 文/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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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传第一批90后已经不得不面对谢顶的问题,而80后早已堕入“油腻的中年人”行列,在高速运转的大都市,焦虑已成为每个人都无法迴避的问题。对一些人来说,比起谢顶和油腻,焦虑更是剥夺了他们睡眠的权利,把他们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留给了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一)
  李北每天的平均睡眠时间大概在4个小时,凌晨入睡,白天起床。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失眠的病根是什么,只记得起因是2015年的一次失恋,再之后就是因为失业。
  毕业三年,换过三份工作的李北,终于在第三次失业的一个月后也彻底失掉了他对睡眠的控制。用他的话讲就是“浪了一个月,还是没绷住。”虽然是北京孩子,但因为家住南边的京郊,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北漂,为了躲避家人的安排,他还是坚持自己在外租房住,咬著牙和大学时候的舍友大罗一起分摊著每月6千多的房租。每次交完房租,李北都觉得裤兜一紧,握著仅有的现金,买烟都要三思而行。
  想起刚毕业的时候自己是班里工资最高的,有才有颜,年富力强,但转眼几年过去,李北说“我这张93年出产的脸,经过失眠的做旧,成功超越了大部分同龄人,向父辈奋起直追。”慢慢的,他谢绝了所有的同学聚会。
  “焦虑是现代青年的基本属性。”李北在自己公号的文章里写到。虽然他看起来有些潦倒,但却一直在不慌不忙的写著文章,记录著身边的故事与人。现在他的公号有著500位粉丝,这给他无法入睡的夜晚增加了很多清醒著的动力。
  李北在尝试了酒精、牛奶、非处方药,甚至是晕车药后,终于选择了放弃对失眠的抵抗。他曾因为失眠而晕倒,但也只是爬起来拍拍土,把自己的经历写成故事,继续对家人隐瞒著自己的“秘密”,继续寻找著那份能让自己活下去,也能让他们放心的工作。
  (二)
  杨颖的失眠史是从大学开始的。但让她失眠的种子其实早在她的童年时代就已经被种下了。
  “小市民家庭的容错率是很小的,父母想著我每一步都千万不要走错,顺顺当当的走完就好。”杨颖出生在一个南方的三线城市,父母从小就对她要求严格,她一直记得“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都会怪我,并且从来不容我辩解。”生活在对父母的不信任之中,杨颖度过了她摇摇晃晃的童年和动荡反叛的青春。
  高中成绩优秀、阅读广泛的她一直喜爱人文学科,高考过后原本信心满满的选好了自己喜爱的志愿,但还是在最后一刻被父母改成了财会类专业。当她第一踏进大学校门时,就被门口做成铜钱形状的雕塑粉碎了所有对于大学的美好向往。怀著不甘和愤怒,杨颖度过了“卧薪尝胆”的四年。
  然而所有的情绪到最后总会有一个出口,杨颖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愤怒和委屈终于在她上大二的时候爆发了出来,但这个出口却是她的身体。学业的压力和人际关系的紧张像两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了杨颖的心口,她极力的想要睡著,但身体却失控了,她无法关掉自己脑海中声音,只能任由焦虑蔓延,睁著眼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黑夜。
  毕业后,她一边表面服从父母的要求考取了当地的公务员,一边努力赚钱和学习,备考北大研究生。那个时候她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但却感到充实和满足。
  杨颖笑著和我说,在她打电话告诉家人自己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电话里传来的是嚎啕大哭和痛骂她不孝的斥责。她流著泪掛掉了电话,想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囊,奔赴北京。
  “我觉得我超越了我这个阶层应该做的事,很多和我差不多背景的女孩考一个当地的一本,毕业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基本就到头了,而想要做学术其实得要耗得起,家里没有给我任何帮助,我只能孤军奋战。”作为整个教研室唯一一个非保研生,杨颖的研究生生涯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努力,一个简单的组内讨论她都会提前好几个晚上做准备,慢慢的,她习惯了在晚上精神会亢奋的状态,失眠又捲土重来。
  对于未来,杨颖希望自己能去美国深造留学,但失眠和焦虑让她精神涣散,很难集中注意力备考,同时高昂的留学费用也让她望而却步。
  但是杨颖不会放弃继续向前走的希望,她打算先工作一年,挣够了钱再出发。
  (三)
  刘平今年不到35岁,计算机专业研究生毕业后就进入了北京一家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工作,年薪50万。她在这家公司工作了10年,随著收入的增加,她的睡眠时间却在逐渐减少,平均每年减少一个小时,直到2013年,工作压力和家庭压力同时爆发,她开始整夜整夜睡不著,但又不想打扰第二天要上班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只能躺在床上睁著眼盼天亮,然后装作没有事的样子起床做饭、打卡、上班、加班、回家。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能靠吃抗焦虑药才能入睡。
  2016年,刘平放弃了这份让很多人羡慕的工作,选择了一个收入不高,但不用加班,而且离家近的工作,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儿子。
  (四)
  村上春树写过一个描写失眠的短篇叫《眠》,对于睡眠,里面提到了一种说法“人无论在思考上还是在肉体的行动上,都决计逃不出一定的个人取向。人会在不知不觉中制造出自己的行为模式和思考模式,一旦制造出来,倘无万不得已的事态就不可改变。而人就是生活在这种取向的牢笼之中。睡眠正是对这种取向的偏颇(就像鞋后跟的磨损)的一种中和。人在睡眠里自然松弛使用过多的肌肉,镇定使用过多的思维回路,并且释放电能。人就是这样得以冷却的。
  睡眠是宿命般被编入人这一程序中的行为,谁都不能避免。去假如失去了睡眠,人就将失去存在的基础。”
  短篇中失眠的女人在书中看到了这一说法,并且下定决心不愿再被取向性的消费,也不愿再为了纠正那取向性消费付出的生命中三分之一的时间。她不再害怕失眠,而是将之看做为人生的扩大。
  小说中的人物可以任性的选择接受失眠,但在当今高速运转的社会里,睡眠的失控被看做是羞耻的,是对效率的背叛和对原有轨迹的悖离,人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正常”,重新投入被取向而非心灵决定的生活。
  在人世间我们不得已汲汲于生,但如何更好的生活,有时需要奋力前行,有时也需要停下来,转身,接受并面对那些我们想要遮盖的一切。问问自己,我到底怎么了?
  (以上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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